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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包相会

2017-07-03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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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钧 薛彦田 著


第一章 乾隆爷巡幸科尔沁亲王府

人说,大清朝的皇宫是科尔沁女人的天下,这话可不假,翻开史书,清代之初,出了个孝庄文皇后,是开国皇帝皇太极的妃子;出了个孝端文皇后,是皇太极的正宫娘娘;还有个孝惠章皇后是顺治帝的第一夫人。这三个女人都出自蒙古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氏家族。尤其是孝庄文皇后,虽说是孝端文皇后的侄女,但却与其姑两宫并尊,辅佐皇太极、顺治、康熙三朝帝王,对大清国入主中原、稳定大清江山贡献非凡,后皇室尊称圣母皇太后。难怪日后历任大清皇帝,都对科尔沁亲王府高看一眼,乾隆皇帝出巡时,曾三下科尔沁,连乾隆爷三十三岁的万寿节都是在科尔沁亲王府举办的。

这一天,科尔沁亲王府承蒙龙恩浩荡,可谓金壁辉煌。据科尔沁亲王府史料记载:乾隆皇上的生日庆典从子夜子时起,足足热闹了半宿加一大天。科尔沁蒙古王公联合向乾隆爷进献了“九龙盒”,听说寿点有九九八十一盒之多,内有:万字饼、寿字酥、福字饼、禄字酥、吉祥饼、如意酥、福寿饼、鹤年酥、长春饼、百花酥、七星饼、桃花酥、三桃饼、松仁酥、松寿饼、苹果、百合、鸭梨、广橙、蜜饯桃脯、蜜饯杏脯、蜜饯果脯、蜜饯杂脯、熏猪肉、熏鸡肉、熏鸭肉、熏杂肉,共二十七种,每种三盒,共八十一盒。这“九龙盒”取意“天地之至数,始于一,终于九焉”,古人以九为最大数,蒙古王公以最大的数字向乾隆爷进呈寿点,以祈祝皇帝万寿无疆,永久统治。

那天晚上,科尔沁亲王府大厅五彩缤纷,彩灯高悬,杯光斛影,好不热闹。席间,身着艳丽蒙古袍的少女为皇上敬献哈达,翩翩起舞,使得乾隆爷龙颜大悦,御笔题了《科尔沁》一诗:

世笃姻盟拟晋秦,宫中教养喜成人。

诗书大义能明要,妫汭丛祥遂降嫔。

此日真堪呼半子,当年欲笑议和亲。

同来侍宴承欢处,为忆前弦转鼻辛。

科尔沁部蒙古王公贵族承蒙皇上御笔,感激涕零,跪拜谢乾隆爷,并将此诗高悬于王府大殿之上。多少代过去了,历届科尔沁王爷都将乾隆的御笔奉做镇宅之宝,顶礼膜拜。

时光转瞬流转到了咸丰年间,世袭的科尔沁王爷敖斯尔也像他的长辈一样,在女儿卓拉还不大懂事的时候,就喋喋不休地详述乾隆爷这些老掉牙的故事。儿时,小卓拉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时常缠着父王讲科尔沁亲王府当年享受皇恩浩荡的辉煌。敖斯尔每每向女儿卓拉提及这些,都会感慨万千。“卓拉,这大清的江山,还多亏有科尔沁蒙古部落的鼎力相助啊,要不然,乾隆爷凭什么这般高看咱科尔沁亲王府啊。当然了,这也离不开老祖宗孝庄皇太后的恩泽,这一二百年,有多少科尔沁亲王府的格格嫁给了皇亲国戚,又有多少大清公主嫁到了王府。这可都是科尔沁的荣耀啊!”

卓拉长大后,就对父亲这类话题产生了敏感。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但却不羡慕嫁入皇家的那种宫廷生活。所以,每当阿爸往这上面引,讲到这儿,她都想法子岔开话题,或干脆找个由头溜走。她心里想:“哼,皇宫有什么好,比挂在王府的笼中金丝鸟也好不到哪儿去!”

“父王,别炫耀了,谁不知道,你也娶了个皇室下嫁的格格呀。”卓拉坐在厅堂里嬉笑着说,“我额吉呀,她是看走了眼,才嫁你的。”

“别打岔,阿爸的话还没讲完呢。”敖斯尔沉下脸,从太师椅上霍地站起来说,“你是敖斯尔的女儿,说话要讲礼数!哎,我说到哪了?”

“你啊,说到先祖陪乾隆爷到白音敖包祭祀去了。”卓拉仍笑嘻嘻地说。

“对了,那阿爸就接着讲。”敖斯尔又重新坐下,用手捻着有些花白了的胡须,还沉醉于科尔沁亲王府昔日的辉煌光环里。

庆典第二天,乾隆爷在先祖陪同下,来到西拉木伦河左岸的白音敖包。乾隆按照蒙古人的习俗, 在此绕行三圈,祭祀了敖包,然后饶有兴趣地拿起敖包上的一块石头,问身边的先祖:“朕听说,你们先帝忽必烈,每年都带蒙古诸王公祭名山大川,各部落也都上行下效,这与祭敖包有何关系?” 

先祖就将祖辈留下的传说,又向乾隆爷讲述一番。当年在塔塔尔、克列、乃蛮、蔑儿岂、蒙古岂颜,这蒙古五大部落中,成吉思汗属于蒙古岂颜部落,与蔑儿乞部落是世仇,其仇恨的源头是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曾抢夺了蔑儿乞部落的柯额伦夫人,后来蔑儿乞人又抢走了成吉思汗的夫人孛儿帖。当初,成吉思汗势单力薄,曾被蔑尔乞人追赶到不罕山,成吉思汗藏在山洞里,结果蔑尔乞人绕山搜了三圈都没抓住大汗。大汗虎口脱险,感恩不罕山帮他躲过一场生死劫,就许愿将每天祭礼圣山,每日祝祷圣山,让他的子孙都永远铭记长生天的恩典。成吉思汗说完,就对日行九拜大礼,洒酒祭奠祈祷不罕山。从此,这祭山就成了蒙古人的习俗。如果附近没山或离山很远,当地的蒙古人就垒石像山,也视之为神,加以祭祀。这种“像山”,在蒙古语中就称为敖包。

乾隆听到这里,微微一笑,打量着白音敖包说:“好一个敖包,难得如此虔诚,却原来是天和神的象征,看来,朕今天是不虚之行啊。”乾隆爷言罢,还往白音敖包添上几块石头,然后,在前呼后拥下方离开此地。

卓拉听到这里,连忙双手将耳朵捂上,说:“父王,不要往下讲了,接下来,你一定又要讲与皇家儿女的亲家之事了,都听一百遍了,小女不要听!”

“卓拉,怎么和父王说话呢!”荣云闻声从内室走了出来,大声呵斥道。

卓拉虽说不惧父亲,但对母亲还是有些顾忌的,便在一旁嘀咕:“就那点事儿,人家都背下来了,还要听,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还敢胡说,跪下!”荣云厉声说,“还学会顶嘴了?没有规矩!”

卓拉不情愿地跪在地上。敖斯尔看不下眼了,对大福晋说,“荣云,你这让我怎么好讲呢,本来是喜幸的事。你看……”

“哼,亏你还是个亲王,连女儿都不把你当回事,这成何体统!” 荣云又摆出皇家公主的派头,说,这小妮子不都听一百遍了吗?今天,就由她来讲讲乾隆爷当年巡幸科尔沁的事情,我倒要看她到底入心没入心。

敖斯尔别看在王府一言九鼎,可在清王室下嫁的格格面前,却少了几分底气,他注意到,今天大福晋又将从皇城带过来的服饰穿了出来,听说还是恭亲王福晋亲手送夫人的。大福晋的冠顶镶嵌着两颗东珠,吉服褂绣着五爪金龙四团,前后为正龙,两肩为行龙。当初,大福晋穿在身上,把个敖斯尔吓得够呛,连声说:“脱下来,快脱下来,这若传了出去,如何是好!”谁知荣云竟不以为然地说:“本福晋穿了,谁敢来管,也不睁眼看看我是谁!”大福晋几次穿下来,敖斯尔也习以为常了,细一想,人家是当今皇上的至亲,我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卓拉可没闲心看母亲这身晃眼的装束,此时,泪花正在眼眶里打转呢。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可在母亲跟前,她就是硬气不起来,科尔沁亲王府的娇生惯养也许与皇宫里的娇生惯养还是有距离吧?这也正是卓拉对皇室缺乏好感的缘由之一。没有办法,卓拉带着一肚子的幽怨,复述了父王讲过无数次的乾隆爷巡视科尔沁亲王府的后续故事。

乾隆爷当年选择了在科尔沁亲王府驻跸。这也让王府先祖王爷诚惶诚恐,生怕稍有闪失,有负浩荡的皇恩。他哪里想到,乾隆爷此举一方面是体现了大清皇帝对科尔沁蒙古部落的厚爱,一方面也有对先祖王爷的考察之意。几年前,先祖九岁小王爷应诏入宫读书,实际是作为备选额驸进宫的。王爷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不知这小子是否争气,有没有做皇帝女婿的福分。那次乾隆爷原本去盛京祖陵祭典,却绕道而来,一路又兴致勃勃,王爷才略放宽心,感觉势头还不错。乾隆爷此行,果然对先祖的印象不错,还顺口夸了两句小儿,聪明伶俐,读书用功,这不禁让王爷窃喜, 看来这门攀龙附凤的亲事有门儿!又呆了两天,乾隆爷去了盛京,先祖王爷亲自一路护驾到盛京城门,方打道回府。又过了四年,乾隆爷降旨,为美伦公主和小王爷赐婚。公主和额驸的大婚是在皇宫里举办的,乾隆爷亲自为两位新人主婚,给足了先祖王爷的面子,以至于近百年后,科尔沁亲王府的人们还仍对此津津乐道。

敖斯尔王爷闭目听完卓拉平淡的复述,频频颔首,连声说:“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女儿,对先祖与乾隆爷的皇家逸事,如数家珍。好!好!”荣云却有几分不满意,板着脸说:“卓拉,这是科尔沁亲王府的荣耀,你居然讲得如此寡淡无味,连点感情都没有,下不为例。起来,退下吧。”

“谢父王,谢额吉。”卓拉如释重负地站起身,转过身,刚想离开,却又被荣云喊住了。

“卓拉,过两天,就是你父王五十大寿,京城皇族要员和临近蒙古部落的王公都会聚于科尔沁草原,你哥特木勒也要从京城回来,这可是个见世面的好机会,不可错过的,这几天,抓紧跟着师爷多学点皇家礼数,别总让为娘的操心。”

“是,额吉。”卓拉低着头回了一句,一听京城皇族要员来,她心里却像吹过寒风一般,暗暗叫苦。这段时日,母亲总时不时的提及要她学点皇家礼教,该不是想送她入宫吧?借祝寿之机,行选妃之事,也是没准的事儿。历来的科尔沁女人,都以入宫为荣,可那紫禁宫又有什么好?再说,卓拉心目中的意中之人,远非皇宫里的纨绔子弟,唯恐躲犹不及,还是敬而远之为妙。卓拉匆匆离开,回到公主府独自流泪去了。

第二章  谁在王爷卧榻插把雕花蒙古刀

科尔沁亲王府传到敖斯尔手上已是第十代了,就是与京城诸多亲王府相比,也毫不逊色。敖斯尔王爷喜欢每天清晨去王府院外散步,随身的侍卫宝石柱在不远处一步一趋地跟着。他围着院落转上两三圈,然后远远眺望整个王府的轮廓,心里便会漾出几丝愉悦。但见朱红大门,嵌着许多碗大的铜扣,相对两个铜质虎头的鼻子上,吊着两个大铜环,王府由两个凶悍的石狮镇守,用绿琉璃瓦盖顶的丈高青墙围住大院。大门外,常年有两个王府侍卫挎着腰刀侍立两侧,象征着王府的威严。

这座王府是由99座青砖灰瓦构成,分为中、西、东三路的建筑群落。中路由王府府门、仪门、印务处、银安殿、寝门、寝殿、后罩楼等七进院落组成;西路由札萨克衙门、内务衙门、王爷演武场、马厩等组成;东路由驿馆、梅林卫队、王府小花园、公主府、书院书橱、仓等组成,走上一圈,大约要一个时辰。乾隆爷当年巡幸科尔沁亲王府,很欣赏王府的建筑风格,还拜谒了圣母皇太后出嫁前的寝殿,并御笔题写匾额悬在堂上。一想到此,敖斯尔就为其黄金家族而骄傲。

谁料,如此之大的基业,到敖斯尔这一辈,似乎遇到麻烦了,大清王朝立国200多年,也正逢多事之秋,咸丰元年,奕詝刚即位,就爆发了太平军暴乱,短短两年,太平军就攻取了汉阳、岳州、汉口、南京等南方重镇,居然还定都南京,建了个太平天国。咸丰皇上给“内忧”搞得焦头烂额之时,西方列强“外患”,也趁火打劫了,英法炮舰对大清国虎视眈眈,沙俄也在大口吞食着东北领土。科尔沁虽说还保持着外表的平静,但透过传到耳边的民怨信息,敖斯尔隐隐感受到了一丝不祥之兆。话虽这么讲,可敖斯尔场面上仍是谈笑风生,没事儿人似的,高人啊,讲究的就是城府。他眼看就到知天命之年了,风传皇上要派人前来祝寿,虽不知哪方神仙,也算给科尔沁亲王府带来了几分生气。

敖斯尔这两天睡眠不好,昨晚喝点闷酒,睡不着,半夜三更,去了侧福晋金玲房里过夜,一番折腾,天就亮了,索性起得就早一些,转了两圈,太阳才刚刚露头。走近大门口,门边的侍卫连忙跑过来,打开大门,躬身目送王爷进去。此时,王府的院落空空荡荡,显得很宁静,一个上了年岁的仆人在清扫王府大院,见王爷从门外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扫帚,恭敬地跪在地上问候:“奴才给王爷请安。”

敖斯尔习惯了下人的问安方式,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毫无表情,径直往里走,每当这个时候,王府协理阿拉坦准会从院子的某一个角落钻出来,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说上几句奉承话。敖斯尔心里清楚,阿拉坦就是他的影子,只要他一挪步,他就一定像哈巴狗似的,不远不近地候着,这也是一种功夫,阿拉坦怎么就知道他何时起床,何时出门的呢?

“王爷,您起的真早。”阿拉坦满脸堆笑,“做下人的,受你影响也勤快多了。这也应了我们蒙古人的一句谚语:‘黄金旁边的红铜也发光,好人旁边的坏人也变好’啊。”

“好了,好了,这都哪到哪儿呀!”敖斯尔冷冷地说,“寿宴的事,都筹办咋样了?”

“这不,我正想向王爷禀报呢,过一两天,几个旗祝寿的客人就到了,有努古斯台草原的诺尔金王爷、哈日塔拉草原的莽古斯王爷。他们都亲自来贺寿呢。”阿拉坦殷勤地说,“祝寿的重头戏有,敖包祭祀和祝寿宴,还有舞蹈表演。卓拉格格寿宴上是不是还要展示一下舞姿啊?她一登场,准保全镇!”

“哎,我关心的可不是这些,”王爷不耐烦地说,“当今世道不太平,我最关心的是王府的安全,尤其寿宴庆典贵客临门,万万出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的。”

“这等大事,奴才早就想到了,”阿拉坦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讨好地说,“王府卫队,我都部署好了,日夜巡防,不留死角,我敢保证连只苍蝇都休想飞进来。”

阿拉坦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寝殿却炸了锅,只见荣云大福晋的侍女其其格慌慌张张地从寝殿旁门跑了出来,失声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王爷房里昨晚钻进人了!”

阿拉坦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跑着迎上去,连声音都跑了调:“丫头,快,快告诉我,没丢什么东西吧?”

其其格脸色苍白,抖着颤音说:“妈呀,吓死我了,屋里翻个乱七八糟的,床头还插把刀呢!”

敖斯尔脑门上浸出豆大的汗珠,心说:“好险啊,幸亏昨晚鬼使神差去了金玲那儿,要不然……”他心里骂道,“该死的阿拉坦,看看,牛皮吹漏了吧!”

王府里闻讯跑出许多人,都随着协理朝寝殿跑了去。等拥进王爷内室,都看傻了眼,屋里一片狼藉,箱柜里的金银财宝都翻了出来,扔了满地。尤其令人恐怖的是,王爷紫檀木的卧榻还插着一把亮晃晃的蒙古短刀,刀柄上还雕着很精致的花纹,不像是把寻常的刀。人们看在眼里,都倒抽了口凉气。

卓拉在侍女娜牧琪的引领下,也匆匆进了寝殿,众人都自觉地闪开了一条通道。卓拉走上前去,拔下短刀,仔细端详着刀把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阿拉坦凑到卓拉跟前,有些后怕地搓着手说:“夜里进了刺客,多亏王爷没睡在房里,要不可就……万幸,真是万幸啊。”

卓拉掂了掂那把蒙古刀,用手抚摸着刀背上的花纹,沉思着没说话。阿拉坦接过刀,小心地用块黄绸包起来,放在身上,连声说“这还了得,这还了得!居然干得人不知鬼不觉,王府侍卫是白吃干饭的不成?” 


  责任编辑:苏伦高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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