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07 来源:
我时常沉浸在童年的记忆中:村子附近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潺潺流淌。时而有银白色的小鱼跃出水面,身子与阳光交错瞬间反射出金灿灿的光晕,令童年的记忆总是充满暖色。小河的一面是绿油油的耕地,一面是开阔平坦的草地。草地的尽头是连绵起伏的土丘。因土丘的出现,一马平川的草地有了线条般的柔美,更因绿色深浅不一的变换,配合阳光的亮与暗,即使单一的碧绿色也变得异常丰富。
站在土丘上,眺望远处,绿色中点缀着明亮的水面——隐藏在牧草中,面积大小不一的水泡。或者说原一片本明亮的水面,因不小心绿色的渐入,打破了整体如一的水面。总之,水泡与草地交相辉映。那上面总有鸟类的翅膀为其添光增彩。而鸟类的天籁之音,配合夏虫的鸣叫,有种空旷、久远之感。水泡与草地相间的尽头仍是土丘。如果有足够的体力和时间,一直走下去,那依然是完美,而又变化多端的翻版吧。
童年中,我出于好奇,曾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寻找它们的尽头,那只不过让我很失望,但也令我很兴奋的一次寻找。它让我的童年模模糊糊地认识到,如果它们有尽头,那也是天与地的交接处。这次寻找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后来,我多次去草地深处游历,见证了我童年的那个梦想:她的确没有尽头,永远值得你去寻找。如果你心里还有梦想的话!
后来,随着我的儿童文学创作倾向于动物小说。我认识到,童年我所认识的特殊地形,用一个较为专业的术语形容:湿地。但当地人更喜欢称它为“草甸”。
湿地、森林是地球之肺。
的确,那时生存环境很美,生活很清贫,但幸福指数却是最高的。人们对生活知足,心态平静,对物质没有过高的奢求。尽管很多物质唾手可得,但人的愿望只是用来满足温饱就足以了。孩子们的生活是真正意义上的快乐与无忧无虑,像接近母体一样接近大自然,熟知大自然,喜欢大自然。童年是最初的生命体验,这种体验恰恰与大自然结合,除了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与印象外,更多的是难以用语言描绘与大自然的亲近感,那是对生命,对大自然的敬畏。
我是在这段时间里,认识了草地上的小动物,甚至包括草地上的大型动物——狼。我还认识了来自天空的鹞与鹰。天空应该是草地的一部分吧。但很遗憾,我也很诚实的承认,至今对于一些小动物,我无法确切叫出它们的名字,只能依据当时的习惯命名。这种习惯更多的是来自于父辈们对它们的认识与命名,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地延续与传承下去。当然,对于这些至今仍无法叫出确切名字的小动物,并非它们是多么的难得一见,而是很普通。知识上的残缺并不只限于动物,还有包括身边的草类与野花,那是极其普通的。至今在城市里仍能看到它们的身影,但我却无法用准确的名字称呼它们。尽管如此,但并没有影响到我对它们的钟爱。
自然永远是广袤与博大的。
不知不觉间,我们的生活日渐改善,而且日渐富裕。这是人所希望的,社会发展的结果。当我再去小河看看时,随着岁月的流逝,河岸变矮了;河床长高了,最终与耕地融为一体,甚至有的已过早地成为其中的一部分。这应归功于风与水的作用吧,水的消失,令风搬来了尘土。一句广告词说的非常好,“我们是大自然的搬运工”,人的力量是绝对不能忽视的,尤其是带着某种目标时,人能改变自然。
与小河相继消失的还有草地、水泡、土丘……最终,草甸变成了耕地。当然,随着草甸消失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植被与动物。植被是一个庞大的家族,随着草甸消失,我仍能一如既往地看见它们的身影。动物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但很遗憾,这一庞大家族的种类与数量正日渐萎缩。草甸消失后,我多年去草地深处寻找它们的身影,但令我失望的是,我没有清晰地看到过它们的身影,即使匆匆相随,它们倏的跳出草丛一瞬间,留给我更多的是模糊的身影和惊悚。如果没有童年这段经历,这段经历没有给我留下鲜活的记忆,连我都难以相信,原来草甸有如此丰富的地形与地貌,还有多得数不清的小动物。但这些动物随着草甸彻彻底底的消失了。让我只能在记忆中,一次又一次回忆起它们的容貌。
前年,我去草地游历,无意中又见到了童年记忆中的草甸,但无论它的面积,还是地形,都变得单一而又单调。它坐落在几乎是四周环抱的土丘间。翻过土丘是一望无际的耕地,没有水泡,也没有草地。土丘起伏不定,因干旱少雨,大部分土丘裸露,这与我童年里土丘的容貌大相径庭。不过,那一片偌大的水泡,水泡中茂密的芦苇与蒲草,让童年的记忆变得鲜活,而且充满绿意。从我眼前一掠而过的水鸟,及时添补了记忆的空白。那时,它们常常被我忽略掉,没有留下太多的记忆,而我更喜欢飞鸟大家族中高傲的物种——鹰与鹞。
在这里,我还看到了童年里不曾看到一件物品,而且草地上随处可见——围栏。偌大的一片草地,被一个个封闭的围栏围了起来。这象征草地属于某个家庭。有了围栏的保护,牧草长势旺盛。
即使水泡这里,依然有围栏。围栏已深入到水泡中央——那里,也被分割开了。的确,这种承包式的草地,既能够很好的保护草地,又避免了无节制地开发,与己与大自然,都是件好事。
水泡四周散落着一些住户。住户的居住不是象征古老游牧民族的蒙古包,是砖木混合的永久建筑,与小镇上的房屋没有本质区别。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这好像印证了一个当下的道理:富裕生活往往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换来的。
但愿不是这个道理。
责任编辑:苏伦高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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