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短评：无情笔下的悲情女性

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这是小说《白鹿原》的开篇语。也许就是这句话，预示着这部长篇力作中的女性悲情基调。作家陈忠实不知基于什么心理，他以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笔触让书中女性几乎都没有善终，字里行间飘荡着幽魂怨鬼，淡淡的夜泣声掩卷不息。

哀乐拉开了序幕，白嘉轩六娶六丧。白巩氏难产、白庞氏痨病、白樊氏吐血、白米氏羊毛疔、白卫氏溺死、白胡氏撞鬼，刚刚打开这轴跌宕斑斓的长幅画卷，就有六个女人的鬼魂儿揪心扯肺了。然而，在男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女人不过是糊窗子的纸，破了烂了揭掉了再糊一层新的”，白嘉轩的命根子上即使真的长有带毒的倒钩，依然要娶第七房妻子。仙草生育三男一女，为白家立下汗马功劳，本该享受天伦之乐，可还是让瘟神接走了。白灵是整部小说中最可爱的女性，聪慧美丽，个性飞扬，自由恋爱，积极革命，却被自己人活埋了。一个个鲜活灵动的生命却已悲情结束，难道作家笔下的白鹿原真是女人的坟地？

几千年的封建制度与男权文化，对女性的个性进行了无情的杀戮。女人只能戴着封建礼教的金箍依附男人活着，不要说两情相悦的爱情，就连本能渴求也得不到满足。田小娥敢爱敢恨，大胆追求和谐生活，却被视作大逆不道，让忠诚善良的公公谋杀了。鹿冷氏只在新婚第一夜有过一次蜻蜓点水，从此在冷寂中苦苦等待，等来的却是淫疯病后被药死的悲情命运，而刽子手正是她的亲生父亲——德高望重的冷先生。孝文媳妇是三从四德的典范，丈夫另寻他爱后，畸形依附心理让她失去了活的支撑，自己把自己饿死了。无辜的小翠被夫家陷害，不得已上吊，而他的父亲还在对凶手说：“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卖了的骡马踢过的地，由新主家摆置……”芒儿为小翠报仇无可厚非，可黑牡丹又有什么罪过，被掳到山寨成为性奴隶，最终还是被杖毙了。对这些杀害女性的凶手，我们能仅仅用善与恶来衡量吗？

《白鹿原》是一部厚重深邃的优秀作品，对封建制度下的女性悲情命运揭示得可谓淋漓尽致。然而，笔者总觉得作家的笔触过于无情了。白鹿原上一个个女人的坟头够让人揪心了，而作家还在继续着令人心悸的描述。田小娥“尸体完全腐烂，大大小小的蛆虫结成疙瘩，右肩上的肩胛骨已被蛆虫嚼透，窝成一堆的头发里也有万千蛆虫在蠕扭攒爬。”鹿冷氏“日见消瘦，形同一桩骷髅”，死时“下身糜烂不堪，脓血浸流。”还有比这更悲惨的女性命运吗？作家笔下就不能为这些可怜得无以复加的女性留些体面吗？

浅见薄识，仁者见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