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动物传说》节选

清柳村书记赵大喝领着乡派出所所长带队的三名干警来到了马志国家，马志国正在收拾连夜掏窝逮来的几只麻雀准备喂兽，马志国一见全副武装的干警，双腿不觉发抖。这几名干警都是前年没收他的猎枪时来过的，他当时万分不情愿很是顶撞过一回，把干警们惹火了，差点把他拷走，所以一见铁青着脸的干警们他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憷。

其实派出所来人和马志国没有多大的关系，乡里周书记给派出所打电话，说清柳村的兽是国家特级保护动物，北京动物园不久就派飞机来接了，千万不能出差错。派出所所长这两天也听到一些来自上级同行的内部消息，说正有某犯罪集团在打这兽的主意，这个犯罪集团神通广大，和国际犯罪组织还有勾连，所长就想了解一些情况，也做一些防范措施。

马志国八十岁的老父亲前天受了点惊吓，正趴在炕上，一见这些人进来麻溜就坐了起来，说，是不是调查二牲口来了，这畜牲太张狂了，没把我老汉气死！

所长一愣，回头瞅赵大喝，问，“二牲口”是谁？

赵大喝笑笑说，操，还不是你的熟人，杂货店的张二牛。

所长嘴一撇，说，我当是谁呢，就是那个张二牛啊，收拾过，还敢乍刺儿呢！

老汉说，可不是，还不是怨我这矮儿子，非和他合计拿兽换钱，又不干了，前儿个张二牛又上门了，舞舞扎扎，摔了仨杯子，踢了个暖壶，还说这事儿没完呢。

所长一听就恼了，一拍炕角站起身，指着马志国的鼻子说，你是不是活腻味了，倒卖国家保护动物是违法的，你不知道！

马志国双手一摊，委屈地说，你看，我不也是前些天儿才知道是什么“特级”的吗，再说了，我这不也是没卖吗？

老汉说，没卖？是不敢卖！要不是老子要打折你的腿儿早让你和“二牲口”倒腾走了，周书记这么看重俺老汉，俺能给他抹黑？!

马志国朝炕上一仰脸，嚷嚷道，行了，行了，该睡睡你的，说啥呀，显你能呢，人家派出所找你还找我呢？

所长想一想，扑哧一笑说，都别吵吵了，不管是谁，把事儿说清楚就行。

马志国蹲到炕角说，赵书记也在这儿呢，我可没想告张二牛的状。

所长说，说你的，怕啥呀，有我们呢，我们也就是了解点情况，还犯不上收拾他。

马志国说，还不是刚逮住兽那阵儿吗，那时候还不知道这是啥兽呢，张二牛说能拿兽换钱我就动心了。张二牛往外跑了好几趟没联系成，可前不久忽然来说事儿成了，他给我两千元要拿走兽，我养这兽花多少还在乎这俩钱儿。过两天他又送来三千元，我说不行要来大干部参观呢。不久他拿来五千块都嘎嘎脆的新票子，我也实在是养不动了，就想给他算了，没想让这老爷子要死要活搅和了。张二牛这下不干了，三天两头来闹，让我赔偿他出门联系的损失费。我实在没招，去找赵书记，赵书记说这是你俩私下的事儿，他插不上手。我说得没差吧，赵书记？

所长瞅瞅一脸尴尬的赵大喝，回过头又说，接着讲，还是讲张二牛。

马志国又说，就前儿个张二牛又来了，还喝了酒，一进屋就是笑脸，大哥长大哥短，他说一个朋友的朋友出高价要买兽，说着说着啪甩在炕上两沓百元的票子。说实话，我可是真动心了，可我不能也不敢成交啊。已经答应北京动物园，和人家说好飞机接了，再卖给别人就太不地道了。再说，村里人都憋着看飞机呢，我要扫了他们的兴还在村里呆不呆。就是乡里周书记他们也不能饶我呀。我把好活说尽了，张二牛也不听，死皮赖脸让我把钱收下。我实在急了说要不然你把我买去吧。张二牛一听就火了，说，我买你干嘛，你值几个钱儿。我俩越说越僵吵吵了起来，张二牛摔了仨杯子，踢了个暖壶，没动我一指头。走时候还说，让我等着，说和我没完。

听完马志国的话，所长皱起了眉头，说，这球货，狗改不了吃屎，这些年了还不消停。老赵，派个人给我喊来，我归拢归拢他。

改是改不少了，要以往驴脾气，还不把矮子揍扁了。赵大喝边说边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说，不在，昨儿个又出门了，他老婆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那就算了，等他一回来就给我打电话，我还不信这个劲儿呢。所长跳下炕，活动活动略有些麻木的脚，又说，这些天注意点儿，门窗关紧点儿，睡觉机灵点儿，不是怕张二牛，我就不信他守家待地的敢冒虎，是外边有人惦记呢。老赵，你也机密点儿，告诉治保主任多注意注意外来人。他边说边领着干警们往外走，到铁笼子边站住了，瞅了一眼兽，踢了一脚铁笼子，说，没想这兽还这么值钱呢。说完笑嘻嘻地启动摩托去了……